洋葱John

《雪女》 连载八

八:

“你可以出来了。”等反复确认了两个人已经走远,我冲着房间里喊道。

“呀呀谢天谢地呀呀……”企鹅从沙发下钻了出来,满脑袋都是汗。

我把门从地上扶起来,靠在边上的墙壁上。门比看起来沉得多,我想起那个叫白鸽的大个子,乖乖,真够厉害的。

“呀呀门的事我很抱歉,”企鹅两手攥着勺子一个劲地拧,像要把勺子拧出水来一样,“他们实在太可怕了呀呀。”

“为什么企鹅必须在2点前回去?”

“呀呀不知道,就是这么规定的呀呀,”企鹅低着头看自己的脚,“没人问为什么呀呀…...”

“对了,说是要回去,要回哪里去?”

“呀呀回家,常熟路,我们都住在那里,从小就住在那里,好几百呢,热热闹闹的。我有4个兄弟,可是只有我一个会开锁,是最有出息的呀呀。”企鹅好像恢复了些神气,边说边拍起翅膀来,显得很高兴。

我努力回忆了半天,怎么也想不起在常熟路见过企鹅的情景,猫狗倒是不少,偶尔还能看见散养的鸭子和鸡,可企鹅确实一只也没见过。

“呀呀我要走了,趁他们还没回来前呀呀……”企鹅在门口转了好几圈,看看倚在墙上的门板。

“呀呀门的事很抱歉,不过或许也是好事呀呀。”

餐桌上的钟指在3点,尽管是从宜家买来的廉价闹钟,但我丝毫也不怀疑它会有任何偏差,多年来一直兢兢业业地工作,直到那一天寿终正寝被我扔到垃圾桶里,人生也无非如是。

可是从昨天开始,直到凌晨3点的现在,我所遵循的轨迹似乎不再按照1234顺时针依次罔替,1后面成了G,X后面的是い,原本通往垃圾桶的一条直线突然成为了过山车的轨道,我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过山车上,保护栏放下,铃声响起,过山车缓缓开始爬山第一个高坡,一切都不法停止了。

我坐在桌前想了一会过山车的场景,然后起身舒展了几下身体,经过这一晚的折腾,精神反而变得好起来了。名叫黑猫警长和白鸽警探的秘密警察,在成群出没在常熟路上的企鹅,难道这个世界在我不知觉的时候偷偷变成了另一番模样?我感到一种被所有人愚弄的失落感,即使水电调价也会有居委会通知,那么世界的变化又是谁来通知呢?“你好,我是街道里的,通知一下,明天零点起企鹅就要说话了。”很难想象会有这样的场景。

门坏了是件麻烦事,我只能呆在家里等到门窗装修的铺子开门。在等待的过程中我津津有味地吃掉了一包乐事薯片,嚼了一袋子闲趣,喝了两罐可乐。胃口出奇的好,直到把每个手指都舔的干干净净才作罢。窗外的天空开始渐渐亮起来,厚厚的云层没有朝阳,只有“鱼肚白”的颜色。很奇怪为什么会用鱼肚子的颜色来作为一种标准的形容词,为什么不是人肚子,狗肚子,或者企鹅肚子......对了,企鹅的肚子到底是什么颜色的?最终我还是没有弄清楚。

4点时楼道里出现了玻璃互相碰撞的声音,俄而门口站着一个捧着牛奶瓶的中年人,像从土坑里钻出来的鼹鼠一般迅速地往张望一下,旋即就消失不见。可能是这扇破裂的门吸引了送奶人的注意,并且将成功成为今天的一个了不起的谈资,或在袅袅的香烟中成为某个话题的引子,当然也可能仅作为他见过的无数的破门之一,自此被遗忘在脑后的某个角落里。我似乎想要拉住他聊些什么,可又无从说起,“可知道抓企鹅的秘密警察?”这样的问题对于正常人来说毕竟很难说得出口,所以也就只能像各自用拍立得拍下一张毫无防备的照片一样互相打一个照面后便各行其是。如此这般胡思乱想地干坐到门窗店的伙计上门,11点的时候我的房间又多了一道铁门,覆盖在已经破损的门框外,我从没想到要把自己的家武装得如此固若金汤,但总被人把门撞开任谁也受不了。

我决定去常熟路看看。

五颜六色的披头士们永远无忧无虑地唱着歌,在狭窄的Penny Lane里遇见开摩托车的银行家和藏着沙漏的消防员。或许我也应该像披头士一样痛痛快快地在常熟路上高声歌唱,赞美法国梧桐,赞美旧式洋房,赞美临街有趣的店铺,闲坐的老人,以及永远在午睡的猫。或许真该如此,若是没有满脑子的企鹅,以及忽如其来的大雨的话。

我在雨中独自走着,老人和猫没有出现,梧桐洋房和店铺也变成湿漉漉的无聊,像一种粘糊糊的液体,比干巴巴的无聊更加让人厌烦。

企鹅就躲在这湿漉漉的无聊中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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