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葱John

《雪女》 连载三

当绿色的铁门轰隆一声打开时,我间歇性地颤抖了三下,左肩两下,右肩一下,症状类似花粉过敏。这估计是面对未知世界打开时的正常反应,一半源于兴奋,一半源于恐惧,但又或者仅仅是因为门里吹来的股股寒风,毕竟这是雪女的所在嘛。

开门的是一个彪形大汉,脖子粗过我的手臂,手臂粗过我的大腿。我强作镇静地递上名片,把腿站的笔直。大汉伸出两根台钳一样的手指,夹住名片凑在脸上看了半天,我刚觉得他会把它一口吞掉的时候,他居然转过身去,摇晃着离开了,只留下我一个人站在门口。

刻着金色花纹的绿色的铁门冷冰冰的,门里是长得看不见尽头的走廊,我站在台阶上望着已经消失在走廊深处的大汉,搞不懂这是让我跟着他还是让我原地等候。

这时雪女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杨先生,您迟到了。”

声音带有沙沙的静电,像顺着高山索道一路滑到这里。应该是来自某个我未注意的传声系统吧。

“是,是的,抱歉。”

“请进,右手边第七十三个房间,鞋请脱在门口。”

我顺从地脱下帆布鞋,把它整整齐齐地排在台阶上,然后迈步跨进走廊。走廊悠长而昏暗,笔直的木地板顶上悬挂着一模一样的吊灯,吊灯下的两旁是一模一样的门。

我小心翼翼地数着门,每走3步就是一扇,由此可以推测门后的空间应该并不宽敞。每扇门的样子都千篇一律,时间久了就让人昏头转向,双脚隔着袜子踩在冰冷的木地板上像溜冰一样前后打滑,这样就让行走变得更加困难。

“杨先生,请进。”走了许久,突然右侧的一扇门打开,雪女的声音从门里传来。这是一个简单至极的房间,狭窄的屋内除了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就再没其他任何家什,阳光从结了霜的窗户照到桌面上,却没有温暖的感觉,因为冰冷的雪女正坐在桌前。

这回她穿的是一件深红色旗袍,雪白的头发在身后挽成髻,娇嫩的后颈显眼得露在外面。

我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雪女仍然戴着大大的太阳镜,面露神秘的微笑。

“您终于来了。”有些撒娇的口气?

“啊,是的,我终于还是来了,我的确对你说的有些兴趣”

沙丁鱼开始找话茬,其实我来这里纯粹就是色迷心窍。

“早知道会这样遇见您,我们也不至于去街上派发名片。”

“啊。”我似乎闻到了一点牛肉面的味道。

“你这里是什么地方?名片上没有说明…...”

“那我们就开始吧!”

“开始?我还不知道来做什么,请相信我,我不是轻易地就…...”

“321,开始吧。”

雪女微笑起来,摘下了墨镜。

雪女摘下了墨镜。

每次喝咖啡我都有这样的感觉,咖啡豆闻起来香得很,简直忍不住想直接塞进嘴里嚼,咖啡师慢悠悠地把豆子倒进研磨器,把咖啡豆碾成香喷喷的粉末,然后搁在漏斗上轻轻地过滤,手提着透明的玻璃壶将热水缓缓注入漏斗,若是资深咖啡师的话此时还会默念特有的口诀。等了许久,才有一小杯简直要把鼻子整个包裹住的咖啡。这一过程吊每次都能足我的胃口,调动我的嗅觉,视觉,听觉,味觉,唾液开始条件反射般地分泌,如果不狠狠地抿着嘴咽下几口,准保淌到地板上。然而一旦喝上一口,好吧,仅仅满怀期待地抿上一口,所有的感觉立即破灭,苦涩的味道瞬间占领整个口腔,就像民选上台的野心家,一上台便真容毕露,要清算个干净。

此时就是这样的感觉。

我曾无数次幻想过摘下墨镜的雪女,如今已经毫无遮掩地在我的面前,然而要命的是墨镜后并没有眼睛,取而代之的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窟窿!窟窿深得得像荒废的枯井,长在白皙标致的脸上,显得更加可怕。

我大叫起来,从椅子里跌到地上。

而此时雪女原本微笑的嘴越咧越大,嘴角像床单一样卜棱棱地撕开,一直撕到耳根。粉红色的肉从白皙的皮肤里裸露出来,一团一团淌到旗袍上,随着神经还在一个劲地跳动。

“我要吃掉你。”

“不要吃掉我!”

“你注定是要被我吃掉的,不要害怕。”

“怎么可能不害怕,我不要被吃掉。”

“我不会太用力的,三两下就好了。”

“啊啊啊!!!”

雪女依旧穿着高跟鞋坐在椅子里,一条腿翘在另一条腿上面,而从脸上和嘴里涌出的肉却越来越多,像章鱼触手一样向我袭来。

我从来就不喜欢章鱼,所以只能退到门前,这才发现门上根本就没有门把。我拼命地撞门,然而穿着袜子使不出劲来。“咚咚咚”,只发出几下轻轻的声音,就像门外有个颇有礼貌的年轻人在窍门——原来要求脱鞋就是这个缘故?窗户!对,窗户!然而已经太晚了,窗户上已经挂满了章鱼串。

“别挣扎了,大家都好办一点,来。”

“啊啊啊!!!”

沙丁鱼发出最后的叫声。 


评论
热度(4)
©洋葱John —— Powered by LOFTER